抬石头的人撞着我了,那人身上浓烈的汗味熏得我头晕。我想起了阿莲的父母,那两个驼背的小个子老人,他们在这种地方是怎么看见路的呢?或许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盲目的?我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,我喊道:“杨处长!”我一喊,她倒走远了。阿莲让我不要喊,她要求我回家。她说如果我回了家,她就会感到自己还在同家人联系,这使她心安。又说她可不愿做一个无根的人,即使从此坠入深渊或不知去向,她也愿意想着自己是某个普通家庭的女儿这一事实。她边说边将脚镣弄出刺耳的响声,这时我又看见杨处长的身影,那身影缓缓地朝我们移近,又缓缓地远去了。她仅仅只是在这里监护阿莲吗?她的身影看上去是多么寂寞啊。
“她要我去死。”阿莲突然说。
我想起那张青黄的、略为浮肿的脸,那鸟窝一样的短发,我为阿莲不寒而栗。
“躲开她!”我说。
“可是已经晚了。你能躲到哪里去呢?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告诉她我的行踪。就连我自己,也希望她早点发现我呢。如果不是因为有她,地板破洞里怎么会长出玫瑰花来呢?有时我坐在办公室里,会忽然觉得杨姐已经同我相识了一千年!”
她孩子气地提高了嗓子,猛地站起来,又“哎哟”地弯下腰去,大概是脚镣硌痛了伤处。
我的表妹,她心里有种东西像火山一样喷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