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念头会让我发疯,我可习惯不了。今天我在推理中所欠缺的,正是对过去的准确评估,因为我是从另一端,重新审视过去那一段。过去,随着人往前走,的确像穿行的景物那样,越走也就越淡远了。我这种情景,也好比睡梦中受伤的人,醒来看着伤口,感到疼痛,就是想不起来是怎么受伤的了。
“算了,你这死里逃生的人;算了,你这行为怪诞的富翁;算了,你这清醒的睡梦者;算了,你这万能的幻视者;算了,你这战无不胜的百万富翁。你稍停片刻,再回顾一下那种饥饿的悲苦生活的惨状,再沿着当年厄运把你推上去的,不幸指引你走的,而绝望接待你的道路,重新走一遍。在基督山看着唐代斯的迷面镜子的玻璃上,如今有太多的钻石,太多的黄金,太多的幸福光芒耀眼。藏起这些钻石吧,收起这些黄金,抹掉这些光辉吧。你再由富人变回为穷人,由自由人变回为囚犯,由复活者变回为尸体。”
基督山一边这样自言自语,一边沿着包装箱工场街走去,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的一个夜晚,他就是沿着这条街道,由一队默默无声的士兵押送走的。街道两侧的这些房舍,都充满生气,显得那么欢快,可是那天夜晚却黑黢黢的,都静悄悄地门窗紧闭。